那天在生殖科排队等叫号的时候，我盯着墙上那张试管婴儿流程图看了老半天。护士喊我名字第三遍才回过神来，脑子里就卡着一个问题：这娃儿开头那几天到底搁哪儿长？总不能就在试管里晃荡？回家路上越想越刺挠，干脆托医院熟人牵线，塞了两条烟才蹭进他们实验室参观的资格。
冻得直哆嗦的玻璃屋
套上那身蓝褂子鞋套帽子，刚推门就被一股冷气激得打了个颤。嚯，跟进了冷藏库似的！带路的王工指着墙边几台冰箱大的铁柜子：“瞅见没？胚胎的头几天就住这儿。”我凑近一瞧，柜门上全是雾气，根本看不清里面。王工啪啪按了几下密码拉开柜门，一股白烟呼地冒出来，冻得我往后蹦了一步。他伸手从烟雾里拎出几个巴掌大的透明玻璃盘，盘底画着方格，每个小格子里都躺着针尖大的水珠。“喏，就泡在这种特制营养液里养着。”
- 铁柜里头温度调到37.8度，跟人肚子里差不多
- 墙上挂着七八个电子钟，每个显示不同时区时间
- 营养液三天一换，王工说跟伺候祖宗似的
显微镜底下大变活人
王工把我按在显微镜前调焦距，刚对上焦就吓一跳——绿豆大的水泡里居然有东西在扭！他嘿嘿笑：“昨天刚放进去的受精卵，今儿就分裂成四细胞了。”只见那个小肉球中间突然凹进去，滋溜一下分裂成两个更小的球，紧接着又各自裂开。王工突然拍大腿：“快看右边那个！开始堆雪人了！”我眯眼一瞧，那四个小细胞正咕涌着往中间挤，慢慢摞成个小金字塔。
最绝的是隔壁台子上架着个针头比头发丝还细的机器，屏幕里显示正在给胚胎打针。王工嚼着口香糖解释：“有些爷们儿精子不争气，得挑个壮的直接塞进卵子里。”说着他抄起手边的培养皿晃了晃：“要是今早没来，你能看见他们拿细管子吸着胚胎往子宫里怼，跟挤番茄酱似的。”
冰箱里的时间胶囊
转到实验室后墙我直接懵了——整面墙都是保险柜大小的铁箱子，红灯绿闪得跟科幻片似的。王工拉开三号柜的抽屉，寒气里整齐排列着几十根小指粗的金属管。“这里头冻着二百多个备胎！”他拿起根管子擦掉冰霜，透过管壁能看见细线串着七八个小米粒：“零下196℃的液氮罐里能睡二十年，去年我们还复苏过冷冻十二年的胚胎。”
临走前王工塞给我张皱巴巴的观察记录表，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温度波动：昨夜里两点空调故障，值班的小李急得用棉袄裹着培养盘焐在肚皮上两小时。我捏着那张纸走出医院大门，看着对面广告牌上“您的育儿首选”发光字直发愣——敢情广告里那个在妈妈肚皮撒娇的宝宝，指不定在铁柜玻璃盘里住过头五天。
